延续与重述:当代视野下中国古代神话传播的检(2)
(一) 艺术母题与文明的释源
所谓“神话”是指“神或‘超自然的存在’的行为之说明,常在原始思想的界限里表现;神话企图说明人类与宇宙的关系。在述说神话的人们,有重大的宗教的价值。神话又是因为说明社会组织、习惯、环境等的特性而出现的”。[7](P5)马克思说:“任何神话都是用想象和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神话是已经通过人民的幻想用一种不自觉的艺术方式加工过的自然和社会形式本身。”[8](P113)中国古代神话是我国文学艺术的母题和创作源泉,譬如:屈原《九歌》中的《湘夫人》《山鬼》;宋玉的《神女赋》《高唐赋》;东汉曹植的《洛神赋》;刘向的《烈女传》;唐代李朝威的《柳毅》;明代《大唐三藏取经诗话》《西游记》《封神演义》;郭沫若的《女神》《湘累》;鲁迅的《补天》《奔月》等。雅斯贝斯在《历史的起源与目标》中提出了人类历史起源“轴心说”[9](P14)的概念。无论是中国的《山海经》《淮南子》《列子》等,还是西方的《荷马史诗》,其中有关神话的素材,都可视作人类艺术的土壤与发展原点。
此外,言及中国古代神话的释源功能,一方面在于神话的传播能够便于今人了解古人在当时遇到的一些无法解释的现象,并对无法解决的问题进行探索。另一方面,释源中华民族文化,不外乎是在试图开启一种文化自觉的意识。所谓文化自觉,“指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对其文化有‘自知之明’,明白它的来历、形成过程、所具有的特色和它发展的趋向,不带有任何‘文化回归’的意思,不是要复旧,同时也不主张‘全盘西化’或‘坚守传统’。自知之明是为了增强对文化转型的自主能力,能取得适应新环境、新时代而进行文化选择时的自主地位”。[10](P291)这是费孝通的世界文明理想。
文化自觉观的逻辑延伸就是文化自信。有了文化自觉的意识,才可能实现行动的自觉,进而树立文化的自信,前提是真正了解自己的文化。无视并抛开传统文化宝库中的精品,非明智之举。朱熹有诗云:“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何谓“源头活水”?即为本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广泛而深入地吸纳本民族传统文化之中的有益养分,端正对异质文化的接受心态,有助于当代人打开中国文化宝库,拓宽文化创新思路。中国古代神话不等同于迷信,其中包含先人们积极的生活态度,具有人民性,不屈从命运,勇于反抗权威。
叶舒宪在对比中西生态哲学后提出:“如果说西方哲学的思维是在扬弃了神话思维之后发展起来的,那么可以说中国哲学思维的模式是直接承袭神话思维模式发展起来的。原因之一是,中国汉字的象形特征使直观的神话思维表象得到最大限度的保留,而语言文字作为思维的符号和文化的载体,必然会对中国人的思维方式、文化心理结构产生潜在的铸塑作用。早期的中国哲学家如老子、庄子等在很大程度上表现出神话思维的特征。”[11](P2~3)神话的延续构成了中华民族的一种记忆言说方式,展示了一个民族的文化想象力,这也是文化自信的源泉。“如果一个民族忘却了自己的所在、所源,那么,他所面临的将是失去自己的记忆。失忆之后,我们常常就忘却了自身存在的价值。神话传说对于一个民族来说,是最古老的记忆。”[12](P296)综括以上,中国传统文化自成生态,其发展或可视为对于古代神话观念的承续与再发展,不仅是中华艺术的母题,也可释源中华文明,提升国人文化自觉与自信的意识。
(二)寻绎人类历史的“真相”
神话绝非是先人在头脑中的空想,它来源于现实,涉及的事件、人物、地点往往都有一定历史根据。伊利亚德认为神话叙述是一种“真实的历史”,[13]我们可以视神话为一种历史文明的记忆或想象。“这种想象是有自己的背景的,但是这个背景并不是完全真实的,而真实与不真实的这个问题相当复杂。”[12](P299)虽然不能等同于绝对真实历史去看待神话,但也难掩其文化传播价值。
古时候诸夏族与诸羌族之间的文化沟通如何,从西王母与昆仑山的故事中可见端倪;生活在南太平洋和蒙古高原的人与中原地区最早的交往情状如何,可以在皇帝和蚩尤的战争神话中得以窥见一斑。又如作为开创文明造就人类的初母女娲,她的系列神话之中抟土造人之说,还原了先民对生殖能力的祈求、膜拜与敬畏;女娲与伏羲以兄妹关系成婚并繁衍人类,这也的确是再现了当时的社会发展阶段,母系氏族之内兄妹婚配并不鲜见,这种情况是人类从亲婚制到对偶制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阶段;在原始公社制度瓦解之后,随着私有制的产生,神话之中也暗示着劳动阶层被剥削的状态。那些“不耕而食,不织而衣”的神话里,反映了劳动者内心渴望减轻负担远离被剥削命运的真实处境。袁珂认为:“从表面看这种神话似乎是懒汉思想的流露,实际上却是古代劳动者对于劳动的剥削者的一种嘲讽和抗议,也可以说是他们的一种天真烂漫的幻想:假如人人都无须劳动就可以快乐地生活在世间,那么就没有人能够利用种种方法来剥削他人的劳动了。”[14](P3)“后羿射日”的神话中,有天有10个太阳之说。叶舒宪就曾解释为是古人从历法制度中产生的想象,古代历法中每月30天,分三旬,每旬有10天。“日”即“天”,所以才有了所谓天有10个太阳之说。神话绝非独立的统一体,其叙事和现实生活存在共生的关系,未曾游离于生活,是华夏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文章来源:《当代传播》 网址: http://www.ddcbzz.cn/qikandaodu/2020/1014/38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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